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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茂县垮塌"头七"祭拜日:72小时救援 希望中等来诀别

    信息发布者:你是我不能错过的
    2017-07-04 01:36:02   转载

    搜救现场挖掘出了遇难者遗体

    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希望渺茫、期盼奇迹的救援。

    24号早上5点38分,四川茂县叠溪镇新磨村发生山体高位垮塌,1800多万立方的泥土从天而降,犹如一只碗倒扣向村庄,瞬间将村子掩埋在数十米之下。

    救援队员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展开救援。奇迹是人们共同的期待。在三天的黄金救援期内,蓝天救援队一共找到了4具遗体,飞鹰救援队找到3了具。

    更多的遗体还未被发现,血渗进泥土里,和村庄一起掩埋在土石之间。

    垮塌的山体将村子掩埋了10多米深

    72小时之后

    从滑坡现场撤离出来的时候,蓝天救援队的苟少林发现,已经有腐败的气息,从土石间隐隐地弥漫了开去。

    已经到了6月27号上午10点,距离救援黄金72小时的极限越来越近。搜救犬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,生命探测仪探测到的信号越来越少。

    搜救已经持续了3天,早上7点,他们就开工搜救了,干到9点,接到预报:有塌方危险,要求民间搜救队全体撤出现场。11时02分,叠溪镇新磨村部分山体出现二次垮塌。

    灾区险象环生。过了中午,大雨再次袭来。下午3点40分左右,特警高猛被安排到灾难现场外围疏散交通,间或还得跑进现场去,看有没有人又折回现场。

    他是本地人,沟通起来更加顺畅,即使灾难现场情况复杂,还是零散的有人想进到里面去祭拜家人;下面有些没有受灾的村组,村民想回去喂猪。高猛理解这些心思,但还是得拦着。

    到了晚上,救援力量基本上都撤了出来,只有10来台挖掘机还在里面修路。高猛说,里面道路非常狭窄,一条道走到头,没有回头路。包括救援车辆在内,凡是大型车辆都不能进去,要开辟出一条生命通道来,如果还有生命奇迹,绝不能因为交通问题堵在半路。

    灾难中,高猛有8名亲人失联,8名确认遇难,至今外婆还没有找到。

    挖掘现场

    消失的村子

    叠溪派出所副所长钟灶辉是最早得知垮塌消息的人之一。24日早上5点38分左右,新磨村突发山体高位垮塌。6点刚过,他接到了所长的电话,告诉他村民被山顶塌方埋了。

    当时所里只有三个民警,所长去县里办案子,另一个同事也被抽调到县里去治安卡点执勤,“平时出警都是两名民警,当时没想到这么严重。”钟灶辉没多想,开了车就往过赶。

    他对新磨村很熟悉,村子正好在他们的辖区,以前做安全检查工作时,他去村组里挨个儿走访,每个房屋都去过。出事的村组五六十户人家,每家几口在外、几口留在本地,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    离现场还有五六百米远时,车子就开不过去了,只能徒步过去。往前,上面的路段已经被土石掩埋,还有塌方的石头往下滚。“那段路挨着山边,比较危险,如果车子开过去,万一灾情严重,现场不能及时把车挪开,就会堵塞道路,影响后面救援。”钟灶辉说。

    垮塌现场的严重程度远超他的想象,有那么10来秒,他心都慌了,“盯着那个场面突然不知道做什么”——“石头把村组大部分房屋都掩埋了,只能看到石头,看不到其他东西。”钟灶辉说。

    他赶紧汇报,请求支援,一边组织拉起警戒线。山上雾气大,视线并不好,还有石头不断滚落,但已经有周围的民众向现场围了过来,亲人被埋在土石下面,他们想冲进去救人。

    特警高猛是8点接到通知的。他是当地人,家就在新磨村。一大早,领导就找他,跟他说家那边出了事情。他赶紧给家里打电话,父母、外婆和舅舅,没有一个能打通的。“我就给朋友打电话,说家全没了,你赶快回来一趟。”高猛说,他马上向领导请假。

   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。到达现场,已经是下午5点左右,他跟着其他大队进去。他跟特警大队的战友们一起搬石头,敲石块,一块块地敲,扯着嗓子问有没有人。到达现场半小时之后,两具尸体挖了出来,就在村头位置,而高猛他们家也在村头。

    进灾区时,高猛的一个表弟也在里面,让他赶紧到挖掘现场去看看有没有自己亲人,“我们这边要防止二次塌方,我说再等一等。”

    高猛心里也急,几个舅舅的房子相对靠下,而外婆家则在村子的中间位置,“当时救援力量还在后面,我们必须到前面去,村子的人我几乎都认识,当时就想着,如果有生还的就赶紧把他们救下来。”高猛说。

    1800万立方的山石倾泻而下,整个村庄变成“地下世界”。根据国土资源部专家分析,此次山体滑坡,平面滑动距离在2.5-3.0千米。

    “纵向在1600米以上。”蓝天救援队的苟少林透露,此次救援蓝天救援队陆续派出95人,他是先头部队的一员。从都江堰到茂县,4个来小时,当天中午,他们就赶到了现场,带着千斤顶、钢钎和侦查用具,一来就找指挥部,开始搜救。

    奔流而下的泥石流,跨过村口的河流,继续占领河对面的农家院。当地村民估计,泥石将这里垫高了15米。 搜救到下午两三点,钟灶辉接到命令,从现场撤出来,组织疏散群众,安置灾民,安置点设在镇上的小学。

    遇难者遗体被抬出

    信号与遗体

    有失联的村民家属不愿离去,附近几个村落,不少跟被掩埋的村组是亲戚关系。他们坚持在现场等,要么能看到生存的希望,要么能找到尸体,让亲人入土为安。

    搜救现场不允许非专业人士靠近,他们就站在警戒线边儿上,一边等待,一边给自己的亲人打电话。第一天,生命探测仪还能不断搜到信号。“但准确率很低,100个里面有几个是准的就不错了,还是搜救犬比较靠谱。”

    蓝天救援队的张勇这一次坐镇后方协调救援。他觉得,生命信号并不能说明一切:“有信号只能说明有异状,有时候挖着挖着,信号就没了。此外,生命探测仪的手持电脑部分是蓝牙连接,旁边要是有人手机也开着蓝牙,也会对其造成影响。

    搜救队实行地毯式搜索,宁愿白挖也不能漏挖,只要探测仪一响就开始挖,到下午两点,终于找到了两名遇难者。

    这名遇难者在相对边缘的位置,苟少林告诉深一度记者,此次灾难面积比较广,中间位置泥土掩盖比较厚,最深的地方,估计得挖“20米以上,25米以下”,才能挖出来东西,边缘稍微薄一些,这两人正是在相对比较靠边缘的位置发现的。

    家属激动起来,他们就在五六米开外的警戒线等着,拨打亲人的手机,还能打通,只有漫长的滴滴声。从下午两点一直挖到5点,人才挖出来,“这已经算比较浅的了,3米左右。”苟少林说。

    现场医务人员查看,确认已经没了生命体征,就让队员用白布盖好,放在担架上抬到指定停尸点去。尸体一出现,家属的哭声便一声声地递过来,直扎到苟少林耳朵里。

    苟少林至今也不知道那家人叫什么,他飞快地到另一个地方去挖。时间很宝贵,他什么都不敢想。

    飞鹰救援队胡闵和队员发现的第一具遗体,是遇难者亲属指定了倒塌房屋的位置,“那里有一个石碑,他很肯定的说,石碑过去几百米就是亲戚的家”。

    武警部队调来挖掘机,大约挖了三个小时,在地下十多米的位置,露出房屋的砖块。其后,大型机器被人工替代,救援队员开始用铲子刨,又挖掘大约一米的深度,发现了死者的肢体。

    救援人员小心翼翼清除遗体周边的泥石,确定遇难者是一对中年夫妇,男子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泥石,保护妻子,他俯下身子,将妻子的身体和头护在下方,双手放在地面上“用力”撑着。然而汹涌滚下的泥石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丝生存空间。距离他们两人仅一墙之隔,一位年长的遇难者尸体也被发现。

    遗体一出现,家属马上冲上来,情绪激动,只能由政府的安抚人员他们引导离开现场。等到遗体完全清理完毕,他们走过来抱着遗体,默默哭泣。

    “看到这一幕,现场所有人都哭了”。飞鹰救援队队长胡闵说。

    下午7点,飞鹰救援队和武警部门开始对在河对岸的灾害现场进行搜救,两支队伍在同一个地方发现疑似被困人员。“这样的灾难现场,能够探测到生命迹象肯定很激动。”搜救犬反复嗅了两次,反应非常强烈。生命探测仪回传的影像甚至可以看出被困者的姿势:侧身,双手放在脸部,双腿蜷着。

    武警调来的两台挖掘机一直工作,到晚上11点左右,挖了十多米,挖到了以前的地面,没有任何发现。救援人员的第二梯队又替换上去,在附近展开搜索,仍旧没有发现。

    用生命探测仪搜寻生命信号

    消失的生命

    第一天搜救持续了17个小时,一直到凌晨2点才暂告一段落,救援队员们休息了4个小时,早上6点继续干活。7点多又发现一个遇难者。

    救援重在抢时间,可这一次,抢出来的时间似乎也没给人们带来多少安慰。就在救援的第一天,从中午1点到晚上7点40分之间,发生坍塌的山体又出现了三次小的塌方。“现场除了救援人员,还有安全员,他们一直在盯着山体。”苟少林告诉深一度(ID:intodeepthoughts)记者,那时候,监测垮塌点设备还没运上来,主要就是靠安全员观察,一旦山体冒出烟尘、发出声响,安全员就吹求生哨,尖锐的哨声意味着“撤”!人们就迅速撤出去,等原山体坍塌完,再进去继续搜。

    搜救第二天,一个20多岁的女孩几乎跪倒在苟少林面前,她的父母和弟弟被埋在泥石之下,她求他们救救父母和弟弟。苟少林拗不过她,拿来生命探测仪,当着她的面,又细细地搜了一遍,探测仪不亮不响,没有丝毫反应,还叫来另外一支救援队的搜救犬来协助,但察觉不出来有丁点儿生命存在的可能。

    女生一下子哭出来,跟他说谢谢。“她把我弄哭了,我们真的尽力了,的确没办法。在那种情况下,尽力了也会觉得内疚。” 高猛的两个亲人的尸体也是在第二天找到,他压根不敢休息不敢想,一静下来,就会想起自己的亲人。这次灾难中,所幸父母平安脱险,但母亲受到很大打击,还在医院里“挂水”。他来不及去看望,只能让家族的兄弟姐妹去照顾,自己扎在现场。

    生命探测仪反应越来越少,这意味着,有人生还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。搜救队成员不愿就此罢休,“万一有奇迹呢?”

    到了第三天,很多人已经不奢求能将亲人挖出来了。他们甚至不愿意救援队再挖掘,挖出的尸体不完整,现场的残肢,有的根本就拼不起来。苟少林说,蓝天救援队一共挖出来“三个半人”,都在靠边缘的位置。

    搜救队员每天一般连续工作10多小时

    亡魂回家

    26号,距离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限越来越近。不少亲属接受了亲人遇难的现实,他们冒着危险回到灾难现场,在石砾间焚香烧纸祭拜。哭声在风里飘荡,亲人的血渗进泥土,同家乡一同埋葬。

    有两个暂住在安置点的孩子就在学校的草坪上哭。“他们的父母是确定去世了的,爷爷奶奶估计机会也不大。”钟灶辉说,“两个小孩都未成年,大一点的是姐姐,17岁左右,小一点的15岁。”两个小孩平时在外面读书,估计家里给的零花钱也不多,没见他们买香买纸。

    心理干预小组的办公地点也在安置点,25号凌晨,北京回龙观医院副主任技师、心理检测室主任张东和同事来到安置点,对灾民进行心理评估。将可能有基础病等诱发生命危险的家属,列入重点高危人群。

    此次灾害中,失联和遇难的主要是青壮年,侥幸活下来的多是老人和孩子,安置点有30多个青少年,主要在10到20岁之间,孩子们多在县城读书,这才在灾难中幸免于难,然而灾难带来的分离与创伤,给孩子们带来难以磨灭的恐惧。

    一个大家族的三个小家庭一共留下7个孩子,最大的22岁,最小的只有14岁,父母祖辈全部埋在了泥石之中。当张东来到他们面前时,孩子们没有一个说话的。他们只是安静地坐着,眼睛发直,盯着远处某个地方,互相不搭腔,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呆着呆着,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。

    张东把他们聚在一起,跟他们聊未来。谈起学习、工作和恋爱,他想尽办法让他们开口,提问,一遍遍描述对未来的憧憬,终于,一个孩子开了口,他告诉张东,自己想做运动员。

    这让张东松了一口气。孩子们还算恢复比较快的,有些灾民调整不过来,有位中年妇女婆家和娘家的亲属全都遇难,只有她自己带着中等智力残疾的孩子逃了出来。逃出来第一天,她神情呆滞,不吃不喝不说话,拒绝咨询和沟通,直到第三天才愿意出来走一走,第四天才开口说话。现在仍是心理专家重点关注的高危人员。

    “头七”将会是个坎儿,“在祭奠活动中,悲伤的情绪容易传染”。张东有些忧虑。

    钟灶辉的好友在辖区的另一个派出所,家也在新磨村,被埋了。他至今不知好友的情况如何。“事发当天我都不敢给他打电话,我都是通过他们派出所同事告诉他。”他担心好友,又情怯得不敢去问。

    26号下午,领导给高猛批了3个小时假,让他也去祭拜一下亲人。他带着纸钱进到灾难现场,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。

    他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望去,那里,曾经有他童年的记忆和深爱的外婆。小的时候,他一直在外婆身边,两位舅舅待他如子。外婆今年72,他今年26,日子似乎还可以平静幸福很久,却被骤然揉碎,抛落在废墟上。

    黄金72小时已经过去,但他仍不想放弃。“512那么大的地震都有奇迹,我相信我的外婆还在。”高猛说。

    祭拜结束,家属们必须撤离现场,与遇难的亲人进行最后的道别,纸钱迎风扬起,那是家家户户在召唤亡魂回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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